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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是什么意思(芥川怎么读音)

文豪野犬 浅谈芥川对镜花的意义,这两个有同样遭遇的人

大家好,如果您还对芥川是什么意思不太了解,没有关系,今天就由本站为大家分享芥川是什么意思的知识,包括芥川养狗的问题都会给大家分析到,还望可以解决大家的问题,下面我们就开始吧!

本文目录

《橘子·芥川龙之介》原文|读后感|赏析外国童话《[日本]芥川龙之介·小白》鉴赏

【作品提要】

芥川,一个执着于太宰的肯定,会因太宰而失去平常的镇静,视其一句话为生存奋斗的意义

一个冬日的黄昏,火车即将启动。一个手持三等车车票的乡下姑娘闯进了“我”所在的二等车厢。她庸俗的面容、邋遢的着装、二等车和三等车不分的愚蠢都让“我”感到不快。火车驶进隧道后,姑娘执意要打开车窗。“我”冷眼旁观,希望窗打不开才好。车窗打开后,吹进车厢的污浊的空气又让“我”对姑娘更加不满。当火车驶出隧道后不久,她突然探出窗口,把揣在怀里的五六个橘子抛向站在道岔的三个男孩。“我”恍然大悟——姑娘这样做全是为了犒劳特地来给她送行的弟弟们。这个温馨的画面让“我”铭记于心,也使“我”由衷地产生了喜悦之情。

【作品选录】

冬天的一个傍晚,天色阴沉,我坐在横须贺发车的上行二等客车的角落里,呆呆地等待开车的笛声。车里的电灯早已亮了,难得的是,车厢里除我以外没有别的乘客。朝窗外一看,今天和往常不同,昏暗的站台上,不见一个送行的人,只有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小狗,不时地嗷嗷哀叫几声。这片景色同我当时的心境怪吻合的。我脑子里有说不出的疲劳和倦怠,就像这沉沉欲雪的天空那么阴郁。我一动不动地双手揣在大衣兜里,根本打不起精神把晚报掏出来看看。

不久,发车的笛声响了。我略觉舒展,将头靠在后面的窗框上,漫不经心地期待着眼前的车站慢慢地往后退去。但是车子还未移动,却听见检票口那边传来一阵低齿木屐的吧嗒吧嗒声;霎时,随着列车员的谩骂,我坐的二等车厢的门咯嗒一声拉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慌里慌张地走了进来。同时,火车剧烈颠簸了一下,便缓缓地开动了。站台的廊柱一根根地从眼前掠过,送水车仿佛被遗忘在那里似的,戴红帽子的搬运夫正向车厢里给他小费的什么人致谢——这一切都在往车窗上刮来的煤烟之中依依不舍地向后倒去。我好容易松了口气,点上烟卷,这才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瞥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姑娘的脸。

那是个道地的乡下姑娘。她那没有油亮的头发挽成了银杏髻,红得刺目的双颊上横着一道道皲裂的痕迹。一条肮脏的淡绿色毛线围巾一直耷拉到放着一个大包袱的膝头上,捧着包袱的满是冻疮的手里,小心翼翼地紧紧攥着一张红色的三等车票。我不喜欢姑娘那张俗气的脸相,那身邋遢的服装也使我不快。更让我生气的是,她竟蠢到连二等车和三等车都分不清楚。因此,点上烟卷之后,也是有意要忘掉姑娘这个人,我就把大衣兜里的晚报随便摊在膝盖上。这时,从窗外射到晚报上的光线突然由电灯光代替了,印刷质量不高的几栏铅字格外明显地映入眼帘。不用说,火车现在已经驶进横须贺线上很多隧道中的第一个隧道。

在灯光映照下,我溜了一眼晚报,上面刊登的净是人世间一些平凡的事情,媾和问题啦,新婚夫妇啦,渎职事件啦,讣闻等等,都解不了闷儿——进入隧道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火车在倒着开似的,同时,近乎机械地浏览着这一条条索然无味的消息。然而,这期间,我不得不始终意识到那姑娘正端坐在我面前,脸上的神气俨然是这卑俗的现实的人格化。正在隧道里穿行着的火车,以及这个乡下姑娘,还有这份满是平凡消息的晚报——这不是象征又是什么呢?不是这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的象征,又是什么呢?我对一切都感到心灰意懒,就将还没读完的晚报撇在一边,又把头靠在窗框上,像死人一般阖上眼睛,打起盹儿来。

过了几分钟,我觉得受到了骚扰,不由得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姑娘不知什么工夫竟从对面的座位挪到我身边来了,并且一个劲儿地想打开车窗。但笨重的玻璃窗好像不大好打开。她那皲裂的腮帮子就更红了,一阵阵吸鼻涕的声音,随着微微的喘息声,不停地传进我的耳际。这当然足以引起我几分同情。暮色苍茫之中,只有两旁山脊上的枯草清晰可辨,此刻直逼到窗前,可见火车就要开到隧道口了。我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特地要把关着的车窗打开。不,我只能认为,她这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因此,我依然怀着悻悻的情绪,但愿她永远也打不开,冷眼望着姑娘用那双生着冻疮的手拼命要打开玻璃窗的情景。不久,火车发出凄厉的声响冲进隧道;与此同时,姑娘想要打开的那扇窗终于咯噔一声落了下来。一股浓黑的空气,好像把煤烟融化了似的,忽然间变成令人窒息的烟屑,从方形的窗洞滚滚地涌进车厢。我简直来不及用手绢蒙住脸,本来就在闹嗓子,这时喷了一脸的烟,咳嗽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姑娘却对我毫不介意,把头伸到窗外,目不转睛地盯着火车前进的方向,一任划破黑暗刮来的风吹拂她那挽着银杏髻的鬓发。她的形影浮现在煤烟和灯光当中。这时窗外眼看着亮起来了,泥土、枯草和水的气味凉飕飕地扑了进来,我这才好容易止了咳,要不是这样,我准会没头没脑地把这姑娘骂上一通,让她把窗户照旧关好的。

但是,这当儿火车已经安然钻出隧道,正在经过夹在满是枯草的山岭当中那贫陋的镇郊的道岔。道岔附近,寒伧的茅草屋顶和瓦房顶鳞次栉比。大概是扳道夫在打信号吧,一面颜色暗淡的白旗孤零零地在薄暮中懒洋洋地摇曳着。火车刚刚驶出隧道,这当儿,我看见了在那寂寥的道岔的栅栏后边,三个红脸蛋的男孩子并肩站在一起。他们个个都很矮,仿佛是给阴沉的天空压的。穿的衣服,颜色跟镇郊那片景物一样凄惨。他们抬头望着火车经过,一齐举起手,扯起小小的喉咙拼命尖声喊着,听不懂喊的是什么意思。这一瞬间,从窗口探出半截身子的那个姑娘伸开生着冻疮的手,使劲地左右摆动,被温煦的阳光映照得令人喜爱的金色的五六个橘子,忽然从窗口飞落向送火车的孩子们头上。我不由得屏住气,登时恍然大悟。姑娘大概是前去当女佣,把揣在怀里的几个橘子从窗口扔出去,以犒劳特地到道岔来给她送行的弟弟们。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镇郊的道岔,像小鸟般叫着的三个孩子,以及朝他们头上丢下来的橘子那鲜艳的颜色——这一切一切,转瞬间就从车窗外掠过去了。但是这情景却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使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意识到自己由衷地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心情。我昂然仰起头,像看另一个人似的定睛望着那个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姑娘已回到我对面的座位上,淡绿色的毛线围巾仍旧裹着她那满是皲裂的双颊,捧着大包袱的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三等车票。

直到这时我才聊以忘却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

(文洁若译)

注释:

原文作日和下驮,晴天穿的木屐。

银杏髻原为日本江户时代少女发式的名称,江户末期以来,在成年妇女当中也开始流行。

【赏析】

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按题材划分大致可以归为两大类——历史题材和现实题材。《罗生门》和《竹林中》是其历史题材的精品,而现在读者所看到的《橘子》则是他现实题材的佳作。

《橘子》这部作品在艺术手法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寓情于景”。

主人公“我”的情绪变化经历了两个阶段。在姑娘向她的弟弟抛橘子之前,“我”的心情是倦怠、抑郁的。为了表现出这种消极的情绪,芥川龙之介没有选择大段的心理描写,而是运用了借景抒情的手法。这一手法体现在两个策略上。其一是暗色调的使用。故事发生在“冬天的一个傍晚”,而且是在一个“除我以外没有别的乘客”,“不见一个送行的人”的火车站里。小说一开始的寥寥几笔既明了地交代了故事的时间和地点,又瞬间营造出一种孤寂、阴冷的氛围,奠定了小说前五分之四部分的色调是昏暗的。后文提到的“没有油亮的头发”、“暗淡的白旗”和“颜色跟镇郊那片景物一样凄惨”的衣服都是对这种色调的呼应,它们一同构建起一个充满暗影的物象世界,而这又何尝不是“我”心灰意懒的内心世界的投影呢?其二是大量具有消极意义的词汇的使用。例如,小狗是在嗷嗷地哀叫,“我”是在“无精打采”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姑娘的围巾是“肮脏的”、脸相是“俗气的”、服装是“邋遢的”,报上的消息是“索然无味的”,火车的声音是“凄厉的”,镇郊是“贫陋的”,旗帜是“孤零零”的,道岔是“寂寥的”等等。作者有意使用这些在感官上容易引起人们厌恶的词语使读者自然而然地也对这些景物产生了反感。借助这样的描写,我们能够很快地融入到“我”的情感世界当中,体察到“我”心情的不快,在情绪上与“我”产生共鸣。

然而,当“我”看到姑娘为犒劳给她送行的弟弟们,从车窗抛下橘子时,“我”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由衷地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心情”。与之相对应,景物的色调自然也发生了改变,由原来的昏暗转为明亮。这里,作者重点突出了对橘子色彩的描写。那是“被温煦的阳光映照得令人喜爱的金色”,它与小说先前提到的那些景物暗淡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橘子它鲜艳的色彩既是姑娘美丽心灵的象征,也是“我”那被温暖了的、充满喜悦的情感的外化。同时,芥川开始用积极意义的词语去取代消极意义的词语。可以把小说近结尾处对姑娘的描写与前文“我”对姑娘第一次所做的观察进行一番比照。我们发现“我”看姑娘的眼神改变了,原来是不屑地“瞥了一下”,现在变成“定睛望着”。对于姑娘的外貌,原先作者用了一系列诸如“皲裂的”、“肮脏的”、“冻疮的”、“邋遢的”这样的修饰定语,但是现在除了仍然提到“皲裂的双颊”,其他的形容词都不见了。这显然是因为“我”对姑娘的态度转变了,由起初的睥睨变成了最后由衷的欣赏。

综观而言,小说的人事描写始终与“我”心境的变化保持着同构的关系,达到了外界物境与内在心境的协调统一。由于作者这一借景抒情的技法的运用还是比较明显的,加上他偶尔会用直白的抒情作为提示,(例如:“这片景色同我当时的心境怪吻合的。我脑子里有说不出的疲劳和倦怠,就像这沉沉欲雪的天空那么阴郁。”“正在隧道里穿行着的火车,以及这个乡下姑娘,还有这份满是平凡消息的晚报——这不是象征又是什么呢?不是这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的象征,又是什么呢?”)所以读者对主人公“我”心境的把握应该不会有理解上的困难。

相对而言,较为隐晦的是作者潜藏其中的思想倾向。小说中的“我”是作者情感的寄托。起初“我”对自己庸碌的人生、无聊的世界感到厌倦,后又深深感动于那位姑娘与弟弟之间的亲情。而这个姑娘的身份恰好又是一个地道的乡下姑娘,为了生计打算去帮佣——典型的社会下层阶级的代表。于是乎,按照我们惯常的思维,很容易将作品的主题归纳为暴露了知识分子空虚苦闷的精神世界,歌颂了劳动人民质朴的感情和美好的品质等等诸如此类。这样的理解和结论当然有一定的合理性,然而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而非现实主义作家,芥川龙之介通过这篇作品更多想完成的恐怕是对自我内心的解剖。

《橘子》写于1919年4月,当时芥川二十七岁。在这二十七年里,他已经有了不少创伤性的经历。母亲在他出生八个月的时候发疯,当时普遍认为精神疾病与遗传有关,所以芥川经常处于自己也会成为疯人的恐惧当中。母亲去世后,他正式入籍到舅舅家成为芥川家的养子。1915年,因为养父家的反对,芥川和他的初恋女友分手。这件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1918年,也就是他写《橘子》的前一年,芥川已经出现了神经衰弱的迹象。这年,他的生父与养父同时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增加了芥川的经济负担。第二年3月,也就是写《橘子》的前一个月,他的生父病逝……可见,当时的芥川受到了来自精神与经济的双重压力,他抑郁的情绪也就可想而知了。《橘子》中的“我”成了他感情抒发很好的宣泄口。作品中“我”糟糕的情绪或多或少也是芥川本人当时心境的写照,但是通观全文后,我们知道作品并不是以消极的情绪收尾的——由于“我”被姑娘的举动感动,心中由衷地产生了喜悦之情。这样一个充满暖意的结局是不是在向我们暗示,在芥川的人生观里诚然有悲观厌世的一面,但其实也有健康积极的一面呢?他在厌恶世俗的同时,也会欣然于世间美好的事物和真情,并且对于这种短暂的感动和快乐特别看重和珍惜。因此,尽管在芥川的一生中有过太多的忧伤,尽管他是以自杀结束了生命,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断定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厌世主义者。他绝不是,《橘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这样一种人生观的两面性决定了芥川的文学倾向也会走向两面。一方面,他以锐利的眼光去揭露人性的“丑”;另一方面,他也在执著找寻人性的“美”。《橘子》正是他后一种文学追求的尝试。作品里的那个姑娘与其说是劳动人民的缩影,不如说是“美”的化身。她的“美”定格于她抛橘子的瞬间,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它是由心而生的内在美,所以在“我”,也可以说是在作者本人看来,它是永恒的美。因此,芥川写《橘子》主要的意图不是为下层人民唱赞歌,而是要颂扬纯粹的美。

《橘子》全文不过两千余字,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没有艺术技法的炫耀,它能成为芥川龙之介的代表作,胜在其传达出了一种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或褪色的,人性当中最纯洁美丽的感情。八十多年前,它像橘子在阳光映照下射出的光芒那样,感动了小说中的“我”,感动了芥川龙之介本人。八十多年后,我们通过阅读这部小说,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份暖暖的情意。

(许霄洁)

外国童话《[日本]芥川龙之介·小白》鉴赏

[日本]芥川龙之介

春天的一个下午,一只叫小白的狗在恬静的马路上边走边嗅着土。狭窄的马路两侧是一长列已经萌芽的树篱。树篱之间零零落落地开放着樱花什么的。小白沿着树篱走着,忽然拐进了一条横街。可是刚一拐弯,就惊讶地突然站住了。

这也难怪。横街里,在前面十三四米的地方,一个身穿号衣的宰狗者把套索藏在身后,盯住了一只黑狗。可是那黑狗全然不知,还在吃宰狗者丢给它的面包什么的。但是小白还不仅仅是由于这个缘故而惊讶。倘若是陌生的狗,倒也罢了。现在被宰狗者盯上的却是邻居饲养的狗——小黑。小白跟小黑非常要好,每天早晨见面,都要互相嗅嗅鼻子。

小白不禁想大声喊:“黑哥,危险啊!”就在这当儿,宰狗者恶狠狠地瞪了小白一眼。他两眼闪烁出恫吓的光芒——你胆敢告诉它,我就先把你套住!小白惶恐万分,甚至忘记了吠叫;不仅忘记了,它还胆战心惊得一会儿也待不住。小白盯着宰狗者,开始步步后退。宰狗者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树篱后头,小白就不顾可怜的小黑,一溜烟逃跑了。

大概就在那一瞬间,套索投出去了。小白听见小黑刺耳的惨叫声,可是它不但没有返回,连停都不停。它跳过水洼,踹散石子,擦过禁止通行的拦路绳,撞翻垃圾箱,头也不回地继续逃。看哪,它沿着坡道跑下去!哎呀,差点儿被汽车轧着!小白为了逃命,看来不顾一切了。不,小黑的号叫声至今还嗡嗡地萦回在小白的耳际:“嗷,嗷,救命啊!嗷,嗷,救命呀!”

小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好不容易回到主人家。钻过黑色围墙下的狗洞,绕过堆房,就是狗窝所在的后院。小白几乎像一阵风似的奔进了后院的草坪。只要逃到这里,就不必担心被套住了。而且,刚巧小姐和少爷正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扔球玩呢。小白看到这副情景,不知道怎么高兴好了。它摇着尾巴,一个箭步蹿了过去。

小白仰视着他俩,一口气说道:“小姐!少爷!今天我遇到宰狗的啦。”

小姐和少爷当然都不懂狗话,所以只听见它汪汪叫。可是今天怎么了?小姐和少爷都吃了一惊似的,连小白的头也不抚摸一下。

小白觉得奇怪,又对他俩说:“小姐!你知道宰狗的吗?那是个可怕的家伙。少爷!我逃脱了,可是邻居的黑哥被捉住啦。”

可是小姐和少爷却面面相觑。这还不算,过了片刻,两个人又讲起了这样的莫名其妙的话。

“是哪儿的狗呀,春夫弟?”

“是哪儿的狗呢,姐姐?”

哪儿的狗?这一回小白吃了一惊。(小白完全听得懂小姐和少爷的话。我们不懂狗话,所以认为狗也不懂我们的话,其实不然。正因为狗能听懂我们的话,它才能学会把戏。可是由于我们听不懂狗话,所以狗教给我们的本事——诸如在黑夜辨别方向,怎样嗅出轻微的气味等等,我们一样也记不住。)

“怎么说是哪儿来的狗呢?是我,是小白呀!”

可是小姐仍然厌恶地瞧着小白:“也许是邻居小黑的兄弟吧?”

“也许是小黑的兄弟,”少爷摆弄着球棒,若有所思地回答说,“因为它也浑身漆黑嘛。”

小白忽然感到毛骨悚然。浑身漆黑!怎么可能呢!小白打小时候就像牛奶那么洁白。可是现在一看前爪,不,不仅是前爪,胸部、腹部、后爪、细长漂亮的尾巴也都像锅底那样漆黑。漆黑!漆黑!小白疯了似的又蹦又跳,拚命吠叫。

“哎呀,怎么办?春夫弟。这只狗一定是疯狗。”

小姐伫立在那里,差点儿哭出来了。可是少爷勇敢得很。小白的肩头忽然挨了一球棒。紧接着,球棒又冲着脑袋打下来。小白从球棒底下钻过去,朝着先前来的那个方向赶快逃。可是这次不像先前那样一跑就是一二百米。草坪尽头,棕榈树阴底下,就是涂成奶油色的狗窝。小白跑到狗窝前,回头看着小主人。

“小姐!少爷!我就是小白啊。变得再黑,也还是小白呀。”

小白无比悲愤,声音发颤。可是小姐和少爷根本不能理解小白的心情。这时,小姐恶狠狠地跺着脚嚷道:“还在那儿吠叫呢,这野狗真刁。”

少爷呢,他从小径上拾起石子,使劲向小白扔去:“畜生!还在磨蹭呢。还不滚?还不滚?”

石子连续扔过来。有的石子正中小白的耳朵根,打得渗出了血。小白终于卷起尾巴,钻出黑色围墙。墙外,春天的阳光下,一只遍身银粉的黑纹白蝴蝶在喜洋洋地翩翩飞舞。

“唉,我从今天起就沦为丧家之犬了吗?”

小白长叹一声,在电杆下呆呆地对着天空凝视了一会儿。

被小姐少爷赶走的小白在东京到处转悠。可是无论到哪儿去,怎么也忘不了浑身变得漆黑的事。小白既怕理发馆里供客人照脸的镜子,又怕雨后倒映着晴空的马路上的水洼子,也怕映出路旁树木嫩叶的橱窗玻璃。它甚至怕咖啡馆桌上斟满黑啤酒的玻璃杯——可是怎么怕也是白搭。看那汽车吧。对,停在公园外的黑色大汽车。漆光锃亮的汽车车身映出朝这边走过来的小白的身姿。像照镜子那样清晰。像那辆等候乘客的汽车那样能够映出小白身姿的东西比比皆是。小白要是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它该多么害怕呀。瞧瞧小白的脸。它痛苦地哼了一声,迅即跑进了公园。

公园里,微风吹拂筱悬木的嫩叶。小白耷拉着脑袋在树丛里走着。那里,幸亏除了池水就再也没有映照小白身姿的东西了。只听得见飞集在白玫瑰上的蜜蜂的嗡嗡声。在公园里平静的气氛中,小白暂时忘记了自己近日变成丑黑狗的悲伤。

可是这样的幸福连五分钟都没有持续。小白就像做梦似的走到长椅并排的路边。

这时从那条路的拐角处传来了狗的尖叫声:“嗷,嗷,救命啊!嗷,嗷,救命呀!”

小白不禁全身发抖。那声音再度使小白清清楚楚地想起了小黑可怕的下场。小白想闭着眼睛朝着来的方向逃去。可是一瞬间它厉声嗥着,凶猛地回过头去。

“嗷,嗷,救命啊!嗷,嗷,救命呀!”

这声音传到小白耳朵里就像是说:“嗷,嗷,别做胆小鬼啊!嗷,嗷,别做胆小鬼呀!”

小白低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奔去。

跑到那里一看,出现在小白面前的不是宰狗者。只见似乎是放学回家途中的两三个穿洋装的孩子,吵吵嚷嚷拖着一只脖子上套着绳子的棕色小狗。小狗拚命挣扎,不让他们拖走,不断地喊:“救命啊!”可是孩子们根本不理会。他们连笑带嚷,有的还用皮鞋踢小狗的肚子。

小白毫不犹豫地朝着孩子们吠起来。遭到意外袭击的孩子们吓破了胆,看小白那怒火一般燃烧的目光和像刀刃似的龇出来的牙齿,它凶恶得简直就像马上就要扑上去咬住对方的样子。孩子们向四面八方逃散了。有的狼狈不堪,竟跳进了路边的花坛。小白追了一二十米光景,然后回过头来申斥般地对小狗喊道:“跟我一道来吧。我送你回家去。”

小白又径直跑进来时穿过的树丛。棕色小狗也高高兴兴地钻过长椅,践踏着玫瑰花,使劲地奔跑。它的脖颈还拖着长长的绳子。

两三个小时后,小白跟棕色小狗一起伫立在门面敝旧的咖啡馆前。在白天也显得昏暗的咖啡馆里已经灯火辉煌。音色不清的留声机放出浪花小调之类的唱曲。

小狗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对小白说:“我就住在这儿,住在这个字号叫大正轩的咖啡馆里。叔叔,您住在哪儿?”

“我吗?我住在遥远的镇上,”小白寂寞地叹息说,“那么,叔叔回家啦。”

“请等一等。叔叔家的主人严厉吗?”

“主人?为什么打听这样的事呢?”

“如果主人不严厉的话,请您今晚就住在这里吧。然后也让我妈妈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家里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牛奶啦,咖喱饭啦,牛排什么的。”

“谢谢,谢谢。可叔叔有事,下次再来吃吧。那么,问候你的妈妈。”

小白望了望天空,然后沿着用石板铺成的路安静地走去。咖啡馆房顶的上空露出了皎洁的新月。

“叔叔,叔叔,我说叔叔啊,”小狗悲戚地哼着鼻子。

“那么,请您留个名儿吧。我叫拿破仑。他们也管我叫小拿破或拿破公。叔叔您叫什么名字?”

“叔叔的名字叫小白。”

“叫小白吗?叫小白,那就不可思议啦。叔叔不是全身都是黑的吗?”

小白很难过。

“即使这样,也叫小白。”

“那我就叫您白叔叔吧。白叔叔,您无论如何最近到我家来一趟啊。”

“好吧,拿破公,再见!”

“多保重,白叔叔!再见,再见。”

那以后小白怎样了呢?由于有种种新闻报道,就无须一一赘述了。有一只勇敢的黑狗屡次拯救有性命危险的人,这大概已是尽人皆知的了。人们也都知道,叫做《义犬》的影片风靡一时。那只黑狗就是小白。可是如果不巧还有人不知道的话,就请读一读下面引述的新闻报道:

《东京日日新闻》:昨天(五月十八日)上午八时四十分,奥羽线上行特快列车通过田端站附近道口时,由于道口值班人员疏忽大意,田端一二三公司职员柴山铁太郎的长子实彦(四岁)进入列车通过的线路内,险些被列车轧死。这时,一只健壮的黑狗闪电般冲入道口,从驰到眼前的列车车轮下一发千钧地救出了实彦。正当人们喧嚷之际,这只勇敢的黑狗已失去了踪影。由于无法予以表彰,当局甚感为难。

东京《朝日新闻》:在轻井泽避暑的美国富豪爱德华·巴克莱先生的夫人宠爱一只波斯猫。该先生所住别墅最近出现一条大蛇,长七尺余,欲吞噬阳台上的猫。这时,一只从未见过的黑狗突然奔来营救该猫,经过二十分钟的奋斗,终于咬死大蛇。然而随后这只来历不明的狗便销声匿迹,夫人悬赏五千美元寻觅其去向。

《国民新闻》:在攀登日本阿尔卑斯山过程中一时失踪的第一高等学校的学生三人于七日(八月)到达上高地的温泉。他们一行人是在穗高山和枪岳之间迷路的,由于连日遭到暴风雨袭击,失掉了帐篷和口粮,几乎作了死难的思想准备。然而,正当一行人在溪谷里徘徊时,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只黑狗,充当向导,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尾随其后,跋涉一天多,终于到达上高地。据称,此狗一旦俯瞰到温泉旅馆房顶,便欣喜地吠叫一声,随即沿着来路,消失在山白竹丛中。一行人均认为该狗乃是苍天派来保护他们的。

《时事新报》:十三日(九月)发生在名古屋市的大火烧死十余人,该市市长横关也几乎失去爱子。由于家人疏忽,他的公子武矩(三岁)被遗忘在大火延烧的二楼,眼看将被焚为灰烬。刹那间,一只黑狗把他衔出。市长当即宣布今后名古屋市范围内禁止捕杀野狗云云。

《读卖新闻》:宫城巡回动物园在小田原町城内公园展出西伯利亚大狼,连日参观者络绎不绝。二十五日(十月),该狼突然冲破坚固的笼槛,咬伤两名看管人员后向箱根方面遁走。小田原警察署为此紧急动员,在全町部署警戒线。下午四时半左右,该狼在十字街头出现,与一只黑狗厮咬起来。黑狗经过恶战,终于把恶狼咬倒。担任警戒的巡警赶来,当即开枪击毙该狼。据云,该狼学名叫鲁普斯·吉干丢斯①,乃是狼类中最凶恶的一种。

又及,宫城动物园园长认为把狼枪杀是不当的,扬言要到法院控告小田原警察署署长,等等。

一个秋天的深夜,精疲力竭的小白回到了主人的家。当然,小姐和少爷早已入睡。不错,现在大概没有一个不曾就寝的。在静寂的里院的草坪上空,只见一轮明月挂在高大的棕榈树的树梢上。

小白全身被露水打湿了,它在从前的狗窝前卧下来休息,并且对着寂静的月亮,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月亮啊!月亮啊!我曾对小黑见死不救。我想,多半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我的全身才变黑的。可是自从跟小姐少爷分别以来,我奋力冲破了种种危险。那是由于每当看见自己这比煤炭还黑的身体,就对自己的怯懦感到可耻。最后由于厌恶这黑身子——想送掉这条命,有时往火里跳,有时就跟狼斗。说也奇怪,任何强敌也夺不去我的生命。连死神看见我的脸也逃之夭夭。在痛苦之余,我终于决心自杀。自杀嘛,也想先见一眼抚爱过自己的主人。当然,小姐少爷明天一看见我,一定又会把我当成野狗。说不定我会死在少爷的球棒下呢。但是即使这样我也心甘。月亮啊!月亮啊!除了见见主人的脸,我什么愿望也没有。为了这个目的,今晚我大老远地又回到这里。务请天一亮就让我见到小姐和少爷吧。”

小白自言自语后,把下巴颏伸在草坪上卧着,不知不觉就熟睡了。

“我吓了一跳,春夫弟。”

“这是怎么回事呢,姐姐?”

小主人的声音把小白惊醒了。一看,小姐和少爷站在狗窝前,纳闷地面面相觑。小白举目望了一下,又低头看着草坪。小白变黑的时候,小姐和少爷也曾像今天这样吓了一跳。想起当初的悲伤——小白甚至对现在回来略感到后悔。

就在这时,少爷突然跳起来,大声喊道:“爸爸!妈妈!小白又回来啦!”

小白!小白不禁跳起来。小姐大概以为它要逃跑,就伸出双手,紧紧按住它的脖子。同时,小白凝视小姐的眼睛。小姐的眼睛的黑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狗窝。毫无疑问,那座奶黄色狗窝就在高大的棕榈树阴下。可是在狗窝前,坐着一只米粒大小的白狗——它是那么洁净而细溜——小白恍恍惚惚一个劲儿地看着这只狗的身姿。

“哎呀,小白在哭呢。”

小姐抱住小白,仰视少爷的脸。少爷——你看啊,看少爷那副狂劲儿!

“哼,连姐姐还在哭呢!”

(文学朴译)

注释:

①拉丁文lupus giganteus的译音,意思是大狼。

故事开始于一个春天恬静的下午。一只叫小白的狗一如往常,在马路上悠闲蹓跶。小白是一只漂亮的狗,它毛色“像牛奶那么洁白”;它同时是一只幸福的狗,深得小主人的宠爱。

然而,意外突如其来,变故在闪念之间彻底冲刷掉原先的生活轨迹,让小白在命运的湍流中辗转沉浮。

就当悠闲的小白拐进一条横街时,它发现一个宰狗者正准备向一只黑狗悄悄抛出套索,而命悬一线的黑狗正是它的朋友小黑。目击罪恶,小白的第一反应本是想大声喊叫让小黑逃跑。可是宰狗者两眼闪烁着恫吓的光芒,让小白惶恐万分。顷刻间,小白内心那些良知的火苗,在罪恶的威压下无声地熄灭了,它“不顾可怜的小黑,一溜烟逃跑了”。

小白逃出了罪恶的威胁,却陷入了心灵的炼狱。小黑绝命前凄厉的哀号像一根疯狂的藤蔓缠绕在小白的耳际,也抽打着它脆弱的心。罪恶没有因为躲避而消失,却生出了新的罪恶——见死不救,有失道义。在负罪的阴影里,小白变成了一只黑狗。

被称为日本近代文学中的“鬼才”的芥川龙之介在开篇寥寥几百字内,就将他笔下的童话形象悬置于命运的临界点,将童话的情节推到了一个波峰,也将读者的悬念与情节的发展锁在了一起。小白如何洗刷自己有罪的灵魂?如何拯救自己的内心?

作者设计了狗通人性、人却不懂狗的语言这个细节,彻底粉碎了小白获得小主人宽宥和庇护的可能。由于小白变成了一只黑狗,它的小主人认不出它,于是,它被当作疯狗打出了家门。

当小白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作者宕开一笔,写了墙外的景色:“春天的阳光下,一只遍身银粉的黑纹白蝴蝶在喜洋洋地翩翩飞舞。”这看似闲笔,却将一只丧家之犬的无助和哀伤反衬得恰到好处——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而且显得那么美好,只不过小白已经不是原来的小白了。

变成黑狗的小白不仅失去了温暖舒适的居所,而且连精神家园也丢失了。这一切皆因怯懦,怯懦葬送了小黑的生命,也让小白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十字架。它心怀痛苦和恐惧流落在东京街头,它一直不敢面对自己变成黑色这个现实,黑色是它罪孽的象征,是它悲惨处境最直接的显示。

知耻而后勇,小白以自己的勇毅来拯救负罪的内心,从而完成生命境界的升华。在童话的第三节,作者实写了小白救小棕狗一事,仿佛表现了小白从此开始走上改变自我的新历程;在第四节借虚笔——以新闻报道摘录的形式,写了小白种种匡扶弱小、救助危难的英勇事迹,进一步证明了小白确实成了一条义犬。

当我们读到小白在一个秋天的深夜,疲惫地回到主人家的庭院对月独白那一段,才明了小白的种种“英勇壮举”只是为求一死,只是为了能够彻底逃避和解脱内心的苦痛。小黑的死使小白看到了自己的怯懦,也看到了这怯懦招致的罪愆。这比煤炭还黑的身体,时刻***着小白的灵魂,让小白倍感耻辱,一心求死。正是这种向死的决心成就了它的勇毅,把它推向了正义。

作者这样着墨,不仅增强了情节的戏剧性效果,而且更真实地塑造了小白这个童话形象。怯懦的小白,在面对要好的朋友小黑遭难时都惊惶而逃,哪里有足够的勇气来反抗命运呢?哪里可能从胆小怕事的小狗一跃而变成赴汤蹈火的义犬呢?与其说作者在编写一篇曲折的童话故事,不如说他在借助小白这个童话形象真实地表现人性的复杂。

谁不留恋自己的生命呢?可是苟且偷生,生命的尊严和意义又在哪里?作者通过一只怯懦的小狗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是作者又没有唱舍生取义的高调。在他的笔下,小白后来的见义勇为,是因为受不了生命中那无法抹去的耻辱,它希望以死来摆脱耻辱的重压,与耻辱同归于尽。正是这种对耻辱的切身感受,反映了小白对生命尊严的渴求,为了找回生命的尊严放弃沉重的肉身又何足惜!

所以,当小白变回白狗的时候,它的心灵平和了。活着不是为了获得赞誉,也不求别人的理解,只求无愧于心,只为生命的尊严。

作者在这篇童话中,充分调动色彩的象征功能,用“黑”与“白”来表现生命的不同涵义。黑色象征着罪孽、痛苦、死亡,白色象征着道义、欢愉、生命。但黑、白两色并非完全对立,而是相互转化。作者用黑、白两色来勾画了小白不同的生命状态,而黑、白两色的转化则意味着生活的复杂和生命的波折。童话借助一只狗的起伏命运,对人性进行了一番深入的剖析和思索。

(冯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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